原创：砺道智库 文恬

2017年1月的一个晴朗的星期一，下午2：30，大约有1000名谷歌员工开始从公司位于加州山景城的办公室涌出，他们惊恐、惊慌、有点头晕。他们把自己挤进了园区主咖啡厅外面一个庭院里，这是一个公园般的区域，点缀着野餐桌，还有一座树荫建筑，就像一个巨大的小木棍游戏。他们中的许多人举着手工制作的标语：“骄傲的伊朗人-美国谷歌人”，“即使是内向的人也在这里”，当然，“不要作恶！”用与谷歌标志相同的颜色写成。

执管谷歌15个月的首席执行官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站在密集人群中的小空地上。“在过去的24到48小时里，我们都非常努力地工作，”他说，“我的每一步都感受到了6万人的支持。”

准确地说，那是1月30日；特朗普的总统任期才10天。第13769号行政命令对来自伊朗、伊拉克、利比亚、索马里、苏丹、叙利亚和也门的公民实行联邦旅行禁令，以及全面暂停美国难民入境，已经生效73个小时，数百名旅客被困在该国的机场。

连线网称，对全世界来说，谷歌是美国最强大、最亲移民、表面上是进步的公司之一，似乎采取了统一的立场。但这种一致的表现掩盖了高管层的优柔寡断和焦虑。在过去的48小时里，皮查伊被数千名员工逼到了墙角。

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是前蒙特梭利(Montessori)的孩子，上世纪90年代末在斯坦福大学(Stanford)攻读研究生时创立了谷歌，他们设计了著名的开放如果员工看到他们不同意的东西，他们就有“异议的义务”，他们被鼓励“全身心地”工作，而不是在门口检查他们的政治和个人生活。谷歌的疯狂之处在于，如此多的员工都服从了。他们参与了数千个在线邮件列表，其中包括行业信息(一个拥有3万多名成员的大型论坛)、咖啡豆(用来讨论多样性的论坛)、以及多聚讨论(poly-座谈会)，这是一份针对多情谷歌用户的名单。所有这些过度的分享和争论都是由谷歌社交合约的另一个要素促成的。与其他公司一样，谷歌执行严格的政策，要求员工对公司业务保密。

谷歌的员工确实把“不要作恶”放在心上。众所周知，如果有人问：“等等，这是邪恶的吗？”对许多员工来说，这是不言而喻的：Facebook是胆小的，亚马逊是愤怒的，苹果是秘密的，微软是稳重的，谷歌是“不作恶”。

在员工的压力和布林的机场之旅之间，谷歌官方开始发生变化。在周末期间，该公司为移民权利危机基金筹集了200万美元的捐款。

皮查伊发表了简短、即兴的讲话，称移民是“这家公司成立的核心”。他试图注入适度，强调“向全国各地的人们伸出援助之手并与之沟通”是多么重要。

谷歌(Google)-该公司曾不经意地将互联网引入消费者监控系统，是世界信息的订购者，拥有8种产品，用户超过10亿。

从更大的意义上说，谷歌发现自己和它的文化深深地适应了一套新的政治、社会和商业需求。要发明像Gmail、地球和翻译这样的产品，你需要被宠爱的天才们自由地让他们的头脑变得狂野。但是，要想锁定利润丰厚的政府合同，或者扩张到令人垂涎的外国市场，正如谷歌日益需要做的那样，你需要能够发出订单，给客户他们想要的东西。

在这篇文章中，连线采访了47名谷歌现任和前任员工。他们中的大多数要求匿名。他们一起描述了谷歌内部日益增长的不信任和幻灭的时期，这一时期呼应了谷歌围墙外愤怒的咆哮。在这段时间里，谷歌永远也无法预料到即将到来的冲突。该公司的领导们预料到最糟糕的情况-而且它将来自华盛顿。一位前高管表示：“我就知道，我们正朝着某个方向滚雪球。”谷歌的内部社交网络就像互联网本身的缩影。

2017年6月底，谷歌搜索工程师詹姆斯·达莫尔(JamesDamore)参加了谷歌在山景城总部举办的促进多样性的公司活动。他声称，在那里，他听到组织者讨论为妇女和代表不足的少数群体提供额外的工作面试和更欢迎的环境。(谷歌表示，它不为属于特定人口结构的人提供额外的采访。)对达莫尔来说，这一切听起来都违反了谷歌的精英招聘流程，这是一个精心调整的系统，旨在识别客观合格的工程师。

不久之后，在从中国回来的飞机上，达莫尔写了一份长达10页的备忘录，认为生物学上的差异可能有助于解释为什么谷歌的女性工程师数量减少，因此，该公司试图实现性别均等的努力受到了误导，并对男性产生了歧视。他写道，平均而言，女性对人的兴趣大于对事物的兴趣，更有同情心，更神经质，不那么自信。为了支持这些关于人格差异的说法，达莫尔引用了两项研究，三个维基百科页面，以及一篇来自“被”杂志的文章。该杂志是一份反向的在线杂志，经常涉及校园言论自由，以及所谓的基因与智商之间的联系。在备忘录中，Damore写道，旨在增加多样性的招聘做法“可以有效地降低谷歌的门槛”。谷歌当时正以惊人的速度招聘。2015年至2017年，该公司新增了大约2万名全职员工，与facebook的全体员工人数大致相同。(即便如此，谷歌的技术员工中，男性占80%，白人占56%，亚洲人占41%。)

谷歌的工程师不是工会，但在谷歌内部，Fong-Jones本质上履行了工会代表的职能，将员工对从产品决策到包容实践的一切问题转化为管理者。在2011年谷歌向公众发布谷歌时，她已经获得了这一非正式角色；在发布之前，她警告高管不要要求人们在平台上使用他们的真实姓名，她认为匿名对弱势群体很重要。

一开始，谷歌给了员工自由，因为这样做有回报。该公司第一次赢得数十亿美元的胜利，是因为授予工程师自主权和激发他们的雄心。在2002年，五名工程师在整个周末的编码中提出了AdWords背后的核心洞察力，这是公司大部分收入的来源。工程师不在广告团队，也没有被要求处理这个问题。但他们看到周五下午，拉里·佩奇留在办公室厨房里的一张纸条上写着“这些广告太烂了。”到周一上午5点，工程师们已经发出了一个链接，与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案的原型。

这一突破为似乎是一种良性循环奠定了基础。因为谷歌通过向人们展示广告赚钱，所以它有既得利益来发展互联网本身，并寻找新的方法使其有用。免费的，改变世界的产品涌出：搜索，Gmail，铬，地图，文档，照片，翻译。对于幸运的受益者-这家公司的数十亿用户-来说，几乎就像谷歌是一个公共工程部，而不是一个企业。地球上最好的工程师蜂拥而至，公司给了他们时间，让他们在自己的百灵鸟上度过难关。谷歌将办公室福利、员工自由度和崇高使命视为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保持领先地位的有效方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谷歌的领导人将这种激进的文化编成法典，并将其传播给外部世界。在2014年畅销书“谷歌的运作方式”中，施密特和乔纳森罗森伯格，谷歌文化的两位主要建筑师，强调了公开辩论在培育创新人才方面的重要性。

谷歌的典范人物之一是安迪·鲁宾(Andy Rubin)，他是安卓(Android)的联合创始人。2005年，谷歌以约50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了这家初创公司。鲁宾众所周知的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创造性。记者们很少没有提到他对古怪设备的偏好，包括他家的一个门铃，上面有一个机械臂，在内部敲响锣，外部有一个视网膜扫描仪。(2007年“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的一篇文章引用了鲁宾的话说，“这个系统让人们更容易与前女友打交道。”“没有乱七八糟的检索键的场景-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数据库更新。”

正如高管们所见，鲁宾为谷歌提供了丰厚的服务。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能确保公司进入移动时代的安全和有利可图的过渡。随着用户从台式机转向智能手机，Android的开源操作系统充当了谷歌消费者应用程序(最重要的是搜索)的木马。到2013年，Android拥有10亿用户，它的成功为Rubin提供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额外福利，包括1%利率的1，400万美元贷款，用于购买日本的一栋海滨别墅。佩奇特别感激。在谷歌的赔偿委员会甚至批准这一提议之前，他曾向鲁宾提供了1.5亿美元的股票赠款。

谷歌并没有发明所有为其文化充电的概念。(例如，“异议义务”是从麦肯锡管理咨询公司借来的。)但它把它们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连贯的、充满抱负的叙述，讲述了工程师作为一个自由思考的人，能够从首要原则中重构世界的独特能力。这种文化有助于招聘，有助于留住人才，也让公众和监管机构赞不绝口。那么，如果谷歌变得异常强大呢？谷歌的产品一直是免费的，而且还在继续给你留下深刻印象。

据报道，在原美国防长马蒂斯访问期间，谷歌正在竞购一个项目，该项目将启动这一转变。它被称为算法战跨功能团队，也称为项目Maven。该项目将涉及标记过去的无人机镜头，以训练计算机视觉算法，这样，一旦所有的东西都在云中，新的无人机镜头可以自动分析。虽然这是一份相对较小的合同，但Maven对谷歌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潜在奖励。格林最近吹嘘说，据分析师称，谷歌云到2022年可能会超过亚马逊，后者当时的市场份额为5%。联邦合同提供了一个快速方法。Maven可以让google在快速通道上获得它所需要的安全许可。

谷歌(Google)、亚马逊(Amazon)和IBM都在竞购Maven合同。但谷歌是一个特别狡猾的竞争对手。该公司通过一家承包商悄然提出投标，并禁止五角大楼在未经事先批准的情况下提及谷歌(Google)。在谷歌似乎即将赢得合同之际，云团队的高管们正在思考，与五角大楼达成的交易-尤其是可能与自主武器相关的交易-可能会反映出谷歌的非邪恶品牌。9月份，在与Mattis会晤几周后，他们讨论了一些积极的公关，将重点放在Maven合同的“香草云技术”方面。斯坦福大学教授、谷歌云首席科学家李飞飞写道：“不惜一切代价避免提及或暗示人工智能。她对公众想象中围绕AI的炒作和混乱感到担忧，“武器化人工智能可能是人工智能中最敏感的话题之一。”

当谷歌在9月底赢得maven合同时，该公司选择什么也不说-甚至是对自己的员工。但不久之后，LizFong-Jones从一群关心此事的工程师那里了解到Maven的情况，这些工程师被要求为Maven打下一些基础。他们要求她在一月份之前保持沉默，同时他们试图说服管理层改变路线。

2018年1月8日(星期一)上午8点，一家由共和党政治顾问创办的旧金山公关公司向记者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邀请记者参加詹姆斯·达莫尔(James Damore)和他的律师哈梅特·德希隆(Harmet Dishon)的“重大新闻发布会”。德希隆是加州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成员，“经常处理有争议的、高调的案件”。“你不会想错过它的，”邮件承诺。

达莫雷坐在迪隆旁边，她告诉一些科技记者和当地新闻机构，她的客户对谷歌提起了集体诉讼，指控谷歌歧视白人、亚洲人、男性和保守派，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我们通常不会提出100页，200页的投诉，”迪隆解释道，一边翻阅着摆在她面前的投诉的大量打印本。“我不认为人们会相信这些离奇的胡说八道，所以我们实际上附上了截图。”

詹姆斯·达莫尔在2018年1月8日于旧金山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与律师哈梅特·德希尔(Harmet Dishon)一起。

当达莫尔在2017年12月提交了一套文件，声明要起诉谷歌时，这些文件称凯文·塞内基(Kevin Cernekee)为原告，但这一指控从未实现。在迪希尔当天公布的诉讼中，塞内基的名字没有出现。这份诉状引用了谷歌给他的警告信中的内容，并包括了他与高管和人力资源部门互动的细节，以此作为谷歌歧视保守派的证据，但塞内基的身份在外部世界基本上是看不见的。至少还有169名谷歌员工没那么幸运：诉讼中的截图显示了数十个电子邮件地址、个人资料图片和讨论片段。大多数都是从谷歌的内部社交网络中筛选出来的，包括匿名消息。

到了二月份，关于Maven的消息开始在工程师团队外盘旋，他们第一次提醒方琼斯注意这个项目。因此，根据另一位谷歌工程师提供的帖子副本，她决定在自己的谷歌内部页面上发布有关maven的信息，并对谷歌可能正在帮助美国政府实施无人机袭击表示严重担忧。不久之后，这群工程师发布了一份他们自己的内部声明，解释说，他们被告知要建立一个“空隙”-这是五角大楼青睐的一项安全措施，在物理上将网络隔离以保护敏感数据-并告知同事他们为阻止该项目所做的努力。

格林试图向员工保证，这份合同只有900万美元，只是“概念的证明”。然而，在48小时内，方琼斯说，她接到了一名记者的电话，要求她对她的谷歌帖子发表评论。她担心，如果消息泄露出去，管理层会觉得自己陷入了困境。

另一位密切关注Maven内部传言的员工是Meredith Whittaker，他是谷歌云(Google Cloud)的项目经理。除在google工作外，惠特克还帮助运营了一个名为“人工智能现在研究所”(Ai Now Institute)的纽约大学附属研究中心，该中心研究人工智能的伦理和社会意义。2月28日，Whittaker起草了一份请愿书，要求Pichai取消合同。“谷歌不应该卷入战争，”她写道。

高管们没有做好应对反弹的准备。一名员工站起来说，由于对国防工作的道德考虑，她已经辞去了上一份工作。布林告诉她，谷歌是不同的，因为至少在这里她可以问题。惠塔克的请愿书当天晚上获得了大约500个签名，第二天获得了1000个签名。谷歌的开放文化点燃了这场长达数月的内部辩论，它成了一个试金石。

谷歌内部员工中，包括前国防部研究人员、退伍军人和来自美国无人机监视下国家的移民，并没有达成共识。甚至退伍军人的雇员小组也在这个项目中分裂。但Maven的反对者是以谷歌从未见过的方式组织起来的。员工们散开成不同的小组。一些人浏览了谷歌开放的数据库，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与格林关于五角大楼合同规模的声明相矛盾的电子邮件；他们还发现了用于计算机视觉技术的巨蟒代码片段，这些代码似乎是为了跟踪人类和车辆而设计的。

今年三月，吉兹莫多向公众揭露了这件事。在谷歌内部，高管们敦促员工保留判断力；他们表示，谷歌的领导人正在制定一套人工智能原则，以规范其商业惯例和Maven等合同。员工应等待这些原则，这将为整个公司提供一个讨论的基础。

谷歌高管认为，合同是探索性的。Maven只是使用谷歌的开源机器学习软件。与其成为国防承包商，不如让谷歌在人工智能上工作。Maven帮助“我们的”军队。惠特克根据她在谷歌社交网络上的分析，认为围绕人工智能的道德准则在很大程度上仍未形成，不应在与五角大楼的商业关系背景下随心所欲地加以界定。

5月30日，纽约时报发表了一篇关于Maven的报道，其中包括李飞飞发给其他高管的有关人工智能武器化的电子邮件。在两天后每周的云团队会议上，据透露给Gizmodo的细节，Greene宣布Google计划不再续签Maven合同。谷歌的回应遵循了一个熟悉的周期：内部反对和负面媒体，然后是渐进式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