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斯·罗宾逊
国际著名酒评家
知味特别顾问
“我们正发起一场战争,有时候这种感觉就像电影《勇敢的心》”,提起最近智利南部发生的森林火灾,曾在法国博讷学习过的酿酒师François Massoc叹息道。因为参与各种各样的智利葡萄酒项目,他的梅赛德斯SUV一年要行使十万公里,但只有Itata产区才是他的心头肉,不论勇敢与否。

Itata产区的葡萄园
在葡萄酒文献中,智利长久以来被描述为一个葡萄栽培的“天堂”。一个世纪前其他葡萄酒生产国都饱受根瘤蚜肆虐之苦,他却得以幸免,且这个国家大部分地区的气候都非常适合葡萄种植。加上来自安第斯山脉的雪融水和丰富的劳动力资源,那些源自19世纪早期的葡萄藤最终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南部,肥沃的中央山谷(Central Valley)传承不息。为智利出产了多的令人欣羡,价格便宜且稳定的葡萄酒。
但是,正如许多产酒国一样,变革已经开始。最优秀且最有想法的智利酿酒师并不满足于只追求产量而忽视品质。在更凉爽、更贫瘠的地方,一些新的葡萄园正在建立。气候变化的信号也显而易见,安第斯山雪线正在退缩,灌溉也不再被视为上天白给的恩赐。
同时,可能最为明显的,在智利南部那些以无灌溉种植(dry-faming)闻名的葡萄园(比如位于Maule, Itata和Bío-Bío等产区的葡萄园)一直吸引着认真的、有野心的葡萄酒生产者们。几十年来,这里很多百年老藤一直在为当地人酿造廉价酒,如今已经被重新定位,人们认为它们与当地风土完美平衡,能够酿造独特清爽的佳酿。有潜力的品种包括神索(Cinsault)、佳丽酿(Carignan)、麝香(Muscat)还有País,这是被殖民者带来的西班牙品种(据有些历史学家考证,当年殖民者曾用此酒灌醉并诈骗智利南部土著居民)。
这种葡萄藤都生长在最为相宜的花岗岩和片岩土壤上,由拥有长期传统的小型果农种植,但大部分都没怎么赚钱。虽然如今这些葡萄藤酿酿造的酒可能会出现在曼哈顿或者伦敦最时髦的酒吧或者餐厅里,但那些主导智利酒的大公司收购的时候付的钱少得可怜。一公斤葡萄十美分绝不是天方夜谭。(安第斯山脉的另一端,即使在经济不景气的阿根廷,一公斤葡萄价格也在1-4美元之间)
在2010年的大地震里,Maule的酒农处于受灾的第一线。不少传统的酒厂和古老的家族酒庄不得不被完全遗弃,葡萄园和葡萄酒都损失惨重。

Balduzzi 酒庄保留着2010年大地震中的不锈钢发酵桶,纪念当时灾难性的时刻,图片来源:施晔
但是最近又有大灾难袭击了智利南部,上个月出人意料的大范围火灾摧毁了很多葡萄园,特别是Maule,可能还会有更加严重的后续影响。这里起伏的山丘上覆盖着松树和桉树,这些是从1970年代开始直至两年前,在政府优厚鼓励下种植的。
家庭拥有的小型葡萄园一般都被这些植被环绕,作为混合农业的一部分。这些植被大部分都属于三个大公司,看起来就像是缺乏规划的大范围强制种植。这个月早些时候,我花了一天时间参观Itata山谷,看到了连绵不断的,严重烧毁的棕灰色树桩和葡萄藤,但是没看到任何防火道或者紧急供水设施的痕迹。

今年1月,智利Itata产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森林火灾
农民们在非常困难的情境下尽全力去抢救房屋和牲畜。在经历了一个不寻常的炎热、干旱夏季后,火灾的发生数达到了近100起。这激起了很多流言,包括纵火、西班牙激进分子和哥伦比亚反政府武装(FARC)之间的关联等,甚至引发了相当的恐慌,担忧智利的木制品对美出口在特朗普时代会遭到严重下滑。
Pedro Parra,智利的葡萄酒风土专家,他一直被很多勃艮第顶级名庄聘为座上宾。他认为,从长久来看大火未必是一件坏事,这会让政府开始意识到“单一种植”的失策,尤其是目前基于进口树种的种植会吸收水分,使得土壤酸化。在他视察Itata产区的陡峭葡园的时候,发现当地村庄散落于起伏的丘陵之上,其间松林遍地。
康塞普西翁(Concepción)是智利第二大城市,Parra和这里及周边的葡萄酒生产者团体都有一个愿望,希望这里的土地能够回归当地树种混合农业和有400年传统的葡萄种植。如他所说,30年前来自波尔多的Emile Peynaud教授在访问这里之后,确认南部的土壤大有可为。10年前Marcel Lapierre酒厂也回应说这里的花岗岩土壤和法国博若莱非常类似。而此前,精明的美国家族企业肯德杰克逊(Kendall Jackson)也选择了智利南部作为进入南美的切入点(1993年起,编者注),但比起他们的时代来说,太超前了。

Pedro Parra在Itata的葡萄园里
Parra和Massoc紧密合作,举办研讨会同时游说政府在康塞普西翁大学建立一个葡萄酒专业学科。他们深知推动当地政府支持这个提议的艰难之处,两年来他们一直想召开一个正式会议来和政府沟通却始终无果。但他们一直被这里人们的需求和葡萄酒的品质所激励,热情如初。
“这是一个文化问题,着急也无济于事”,Parra承认:“这可能需要10年甚至40年,放到40年前,就算Barolo的酒也卖不动呢”。(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Parra也曾顾问于Barolo地区)
他们尝试和世界上其他拥有相似土质,甚至常有相似困境的产区建立友谊同盟;比如位于马德里城外Gredos山区的Galicia产区,或者南非的Swartland产区(传统上这些产区都出产廉价葡萄酒,近几年在积极振兴中,编者注)。也试着鼓励尽可能多的葡萄酒行业核心人员前来Itata参观,尽管这里的道路崎岖不堪,连愿意入住的外国葡萄酒公司都屈指可数。
早在1979年,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的Miguel Torres(西班牙桃乐丝酒庄 Torres 的老板)就在当时智利葡萄酒行业中心圣地亚哥南部建立了基地。近年来,Torres一直在用País酿造很不错的酒,并已经为其找到了合适的出口市场。德马丁诺(De Martino,智利有机葡萄酒生产商)则是另一个对Maule和Itata感兴趣的大公司,甚至干露酒庄(Concha y Toro,智利最大葡萄酒集团)这样的酒业巨擘也开始将目光投向这里。
现在,大火之后,一些认真的修复措施正在有序进行中。
智利加油!
一些我最喜欢的智利南部酒:
白葡萄酒
De Martino, Viejas Tinajas 2015 Itata
Pandolfi Price, Los Patricios Chardonnay 2013 Itata
Rogue Vine, Grand Itata 2014 Itata
红葡萄酒
Clos des Fous, Cauquenina 2014 Maule
Massoc Frères, País 2015 Itata
Pandolfi Price, Los Patricios Pinot Noir 2014 Itata
Pedro Parra, Imaginador Cinsault 2016 Itata
Pedro Parra, Pencopolitano 2015 Itata
Rogue Vine, Grand Itata 2015 Itata
Rogue Vine, Super Itata 2014 Itata
Miguel Torres, Escaleras de Empedrado Pinot Noir 2013 Empedrado
Villaseñor, Puelo Patagonia Pinot Noir 2014 Austral
Viñateros Bravos, Granitico País 2015 Itata
※ 本文英文原标题“Chile – the perils of monoculture”,点击这里>>,查看英文原文。
翻译 | 侯哥
校对 | 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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